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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律评述

永远的珞珈山
发布时间:2009.09.18 阅读:99
  上个世纪的1980年的夏天,父亲送我到武大报到。那时我不满16岁,也是第一次远离家乡,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的。我第一次见到火车,原先只在电影里见过火车;第一次遇到那么多讲普通话的人,我不会讲普通话,在家乡,只有收音机里讲普通话;东湖比家乡的水库大多了;长江也是不同的,在家乡,长江边长满了树,孩子们可以随时下去游泳,到了夏天,脱光衣服往下跳就是了。
  法律系在当年刚刚恢复招生,我们80级开始有60名同学,后来有两个同学出国,一个同学病退,只剩下57名了。老师也是老先生居多,我的印象中,当时法律系只有教授、副教授和讲师,没有一个助教。张泉林先生和魏再龙老师讲法的基础理论,何华辉先生讲宪法,马克昌先生和喻伟老师讲刑法,凌相权老师讲民法,宋太郎老师讲民诉,曹罗瀛老师讲刑诉,蓝海昌老师和项克函老师讲国际公法,李双元先生讲国际私法,张铭新老师讲中国法制史,陈抗生老师讲中国法律思想史,张学仁老师讲外国法制史和外国法律思想史,陶毅老师讲婚姻法等等。整个本科阶段,我似乎没有找到学法律的感觉,这使我一直认为多一些生活阅历以后再学法律会更好一些。我对哲学和历史更有兴趣,曾经想要把文科图书馆的哲学书都看一看。这一愿望当然没有实现,因为商务印书馆重新出版的汉译世界名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,在本科的最后两年,我把《论法的精神》、《社会契约论》、《政府论》、《常识》、《论自由》、《代议制政府》等著作彻底地读了一遍。
  我的专业课成绩因此总是不理想,既不能让老师满意,也不能让自己满意。但分数看来不是最重要的,刘道玉校长领导的教育改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,武大在全国最早实现学分制,学生可以更灵活、更主动地选课和听课。因为一系列改革,珞珈山在沸腾之中,每天都有一堂别开生面的讲座,或一个新的学生社团宣告成立,校园里尽是热情、浪漫、理想的气息和“让世界充满爱”的歌声,人们满怀期待,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。直到86年冬天,人们才不得不重新面对严酷的现实。
  本科毕业时,韩德培先生在陈明义老师的陪同下到桂园六舍二楼与我们道别,同学们围着两位老师久久不愿离去,分别时,韩先生在我的毕业证上写下“自强不息”四个字,陈明义老师写下“艰苦奋斗”四个字。研究生毕业后,我怀揣着母亲给的200元钱、硕士学位证书和写有“自强不息”、“艰苦奋斗”的毕业证只身来到广州。由于语言不通、水土不服,最初在广州的生活不堪回首。在最孤独郁闷的时候,我会翻开毕业证,望着老师的留言发呆。我于89年秋天辞去工作后自己第一次创业,创业失败以后生活没有了着落,就在我打点行装、准备搬家的时候,毕业证从背包里掉到地上,“自强不息”、“艰苦奋斗”映入我的眼帘,看到恩师的教诲,想到自己命运如此不济,生活如此艰难,顿时百感交集,怆然泣下。
  我后来做了律师,因为律师制度改革后容许律师自由执业了。这是我的理想,当年看了印度电影《流浪者》后选择法律专业,我总以为自己生来就是要做律师的,这个职业十分符合我自由不羁却又爱拔刀助人的个性。有一次回到学校见了马先生,他听说我做了律师非常高兴,反复嘱咐我要做一名大律师。我当时心中的大律师是那种办大案、赚大钱的律师,所以未能完全理解马先生的嘱咐,因为我并不想赚大钱,能够赡养父母、养活妻子和孩子就可以了。几年以后,我又回到母校攻读余劲松教授的博士,然后到哈佛法学院学习法律,回国后继续执业,我逐步领悟到马先生的“大律师”的含义:法律的本质是正义,正义的本质是“善”;律师不是商人,律师的价值不是由金钱的数量决定的,而是由执业的境界决定的;律师是正义的仆人,他服务于当事人的合法权益,受命于正义事业的需要;人类社会远未美好,公平正义任重道远,因此,大律师,是那种献身正义事业的大胸怀、大慈悲和大无畏。它是一个律师永远无法完全实现,却又需要傾其一生去努力追求的价值目标。
  珞珈山的生活是我心中永远的珍藏。提起珞珈山,我会想到自己的青春年华,想到王世杰、周鲠生、梅汝璈、燕树棠等法学先贤的辉煌历史,想到韩德培、姚梅镇、马克昌、何华辉、梁西、黄炳坤、李双元、李谋盛、李龙、余能斌等法学前辈和那些师长的音容笑貌,还有众多师兄弟、师姐妹的同学情谊,以及“自强不息”、“艰苦奋斗”和“做一名大律师”的谆谆教诲。它是我永远的力量源泉,永远的精神慰籍和心灵港湾!